一个杂姓的小村庄,在它的东头,住着姓韩的、姓何的两户人家。
两家时不时为宅基地闹些矛盾,几十年前好几次大打出手。
姓韩的这家祖上做过官,有一个老的大宅子,后来破败了,一大屋子人过日子有点难,这些年搞了点副业,生活刚有起色。
姓何的这家原先人丁不太兴旺,老屋起得稍晚一些,被挤在水岸边。因为现在这一辈吃得苦,加之脑瓜子灵光,生意做得好,发了财,就想翻新老屋,也指望趁势在村里树立些威风。
姓韩的这家看在眼里、急在心里。当家的老两口都不说话,整天趴在窗口看着外边的热火朝天,长吁短叹。
就在这当口,姓何的正在拆的老屋塌了!
老两口沉默了好久,老太太憋不住说话:“我说老头子,他家这么大事,我们装着没看见肯定过不去,村里人会有闲话的。他们家起高楼我也窝心,但这些年总还有些交往,他家老婆在井边看见我还叫嫂子,我还是去看看吧?”
老头子眼睛看着外头,没有做声。老太太放下围裙,开门去了。
韩家老大在最近的一次争斗中瘸了一条腿,随后媳妇也扔下一双儿女跑了,所以他对何家上下恨之入骨,一见何家倒屋,使劲用拐杖拄地:“老天开眼!狗日的报应啊!”
两家纷争时韩家老六不满三岁,当时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,而且他也不想搞清楚来龙去脉。此刻,他透过窗台用手机拍了很多照片,还有视频,统统发在网上。不一会,很多媒体电话打了过去,有几家当场聘任他为特约记者,报了价钱,要他尽量第一时间爆料,有的好特别关照注意村干部表现,越吸引眼球越好。
韩家老幺是位姑娘,是老两口的掌上明珠,恃宠而骄。村里有人说,最近看见她与何家读大学的小儿子走动挺勤。此刻,她很为心上人担忧,又不敢出去,只好把火撒在大哥身上:“人家遭殃,你幸灾乐祸,没一点人性,你活着简直是人类的耻辱!”
她还没说完,老大已经吼了起来:“他们打断我腿的时候怎么不讲人性?你这死皮赖脸没有尊严,看人家怎么甩你,到时候看看是我们还是他们和你讲人性!”
幺姑娘大受委屈,转头扑向老爹,拉着他撒娇求援。
老头子任由女儿摇着,照旧一声不吭。幺姑娘抬起头,看见他浊泪盈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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